李元湛既然答应太皇太后,自然不会食言,可朱漪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,疼的他的灵魂都在颤抖。
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,仅仅十六岁,花儿一样美好的年纪,那是人最美的四月天。李元湛站在紫宸殿上,向西北望去,那奢华而又孤独的福临殿,孤零零的矗立在大明宫中。
再看着那宫殿顶端的凤凰,它一只脚站立,一只脚抬起,扑棱着双翅,有些调皮地望着东方的太阳,好像在欢快的鸣叫,霞彩与身上的金色交融,相互映成一幅美丽的早晨金凤迎日图。
这只凤凰是李元湛亲手绘的,也是他让将作监铸在福临殿上。本来,皇宫之中的天仙神兽,以威仪为重,像这般调皮的东西,如何能立在宫殿顶上,可这是李元湛心中的朱漪,她调皮,她乐观,跟她在一起,李元湛能得到无限的快乐。
李元湛还在凝神望远,却有人来报,太府少卿朱子涯求见,朱子涯乃朱漪之父,此番他来是向天子报告今年的飞龙兵军费预算。
李元湛将之迎了进来,只见年方四十的他双鬓斑白,皱纹满面,李元湛无言以应,只求他好生休息。
朱子涯点了点头,算是应了下来,爱女的猝然离世,让他痛不欲生,收了一下情绪,他便将早已拟好的奏折呈了上来。
大明宫中,养飞龙兵四百,算是天子私兵,亦由内府钱财供养,不取朝廷半分钱财,与宫外没有瓜葛,皇帝才敢信重。
飞龙兵养在飞龙苑中,飞龙苑本是养马之所,初为武则天所设,曰内飞龙厩,苑内藏兵四百,由飞龙苑监统率,而宦官典兵,亦自此始。
李元湛即位之后,只因宫中人员杂乱,各派宦官势力,纷纷渗透其中,再加上顺宗皇帝、宪宗皇帝都死得不明不白,遂将负责后宫事务的内侍省一分为三,曰长秋监,曰奉承局,曰殿前司。
长秋监设长秋令一职,管宫中太监宫女;奉承局设奉承令一职,管宫中财用;殿前司设殿前监,管理侍奉李元湛的太监宫女,保护天子安全,其中,太监归黄思勤掌管,宫女归李元湛的奶娘文氏掌管。
初,飞龙苑监为朱改颜,待枢密院右枢密使杨承和为王守澄打倒之后,李元湛便将他提为枢密使,而飞龙苑则划归殿前司,由黄思勤掌管。
飞龙兵才四百人,是以朱子涯也报的不多,李元湛看后道:“朕想给飞龙兵扩编四千人,预算也翻十倍!”
朱子涯问道:“陛下如此扩军,臣恐南宫不喜,宦官扰扰,于朝局不利。”
李元湛闻言大笑,“爱卿勿忧,朕自有法子。”
朱子涯也知道天子主意多,性格强,听闻此言,便不再言语,躬身而退,退了几步,他说道:“陛下知太穆皇后否,还请陛下为朝局着想,勿与皇后再剑拔弩张。”说罢,便退了下去。
李元湛也知道朱子涯之意,太穆皇后乃是高祖之妻,她姓窦,但北周武帝宇文邕是她舅舅,也因此,自幼便在皇宫之中生活。当时突厥势力强大,宇文邕迎娶突厥女为皇后,又厌恶其出身外族,十分厌恶。
而太穆皇后劝谏道:“高齐尚未被消灭,若是舅舅不能与之相和,得罪了突厥,等他与高齐结盟,则天下非我所有。”宇文邕也善嘉此言,因而采纳之。
朱子涯之意,李元湛也明白,逝者已矣,但来者尚可追。
再说,想要害朱漪,凭刚刚进宫的皇后,还没那个本事,可李元湛就是想不明白,自己对皇后的的这番怨望是从何而来?
也许是朱漪不喜欢皇后吧!
李元湛终是没有去清思殿,只让奶娘把李普抱来,打算看一看自己的小崽子,这是他的唯一一个孩子。
李普在李元湛宽大的龙床之上爬来爬去,小嘴里咿呀咿呀的叫着,李元湛看他可爱,随便拿了一个玉佩逗他,“来,儿子,叫声耶耶来听听。”
李普追着那个如意乱爬,又口齿不清地叫了声“耶~耶~”
李元湛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,可黄思勤已经跪地进贺:“小主一开口就唤大家,真是天佑大唐。”
李元湛又让李普再叫了几遍,喜悦之情,无以复加,只将李普高高举起,看着他咧着嘴在笑,煞是可爱。
喜悦之下,李元湛又想起李普过生日之时,皇后欲使其抓阄,以展示未来志向,为他造势。
只是当时朱漪去世不久,李元湛尚在悲伤之中,匆匆而来,又匆匆而去,至于抓阄一事,他也并未关心。
而今看到李普,李元湛父爱泛滥,自然玩心大起。遂在床上放了一个玉佩,一个如意,一本诗集,一把雕弓,又解下了随身的玉玺,也扔在了床上,李普扑棱着消退,没有丝毫犹豫,一把抓住装有玉玺的锦囊,扯着系带玩乐。
李元湛本来不信这些,只是李普的这番动作,也让他的心泛起了波澜,指着李普的小脑袋调笑道:“小崽子果真胸怀大志。”
李普被送走后,李元湛心中的波澜依旧未消散,想着太皇太后那如天的势力,他那颗心又如何能平息下来?
可是思索片刻,李元湛心中便愁云消散,不自觉间就笑出了声,诚然,随着李普慢慢长大,他的羽翼也会越来越多,可那又如何?从他登上帝位那时起,依旧会走向反对郭氏的这种老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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